她房间的灯亮了,但是只开了十来分钟便被关掉,开关灯的是她的妈妈。按照以往的习惯,除了周末,她通常都在家,而今天才周三。

上周末她不在,应该是和往常一样去了她外婆家。周一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她俩回来,却和平时很不一样。

通常,她回家后要么坐在床沿玩手机,要么和她妈妈说话,洗漱完毕关灯睡觉从来不超过十点半,即使是做清洁,两人也不会超过十一点半睡觉。但是那天晚上她关着门,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发呆,中年妇女坐在客厅里看电视,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。

大概十一点二十,中年妇女关掉浴室的灯,推开了她的房门,冲她说了几句话,虽然听不见说了什么,但是中年妇女的表情写满了不耐烦。她从飘窗下来,打开衣柜门,取出睡衣去了浴室。她的母亲走到窗前,很自然地关上窗户,愣了一两秒,然后拉上了窗帘。

夏季天亮得较早,往往早晨六七点阳光便洒在了她的窗台上,但是她从没拉上过窗帘。

十一点四十左右,浴室的灯熄灭了,她应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。窗帘遮住了房间,只有透过中间那一点点缝隙可以看到,灯还亮着,直到凌晨一点左右才熄灭。

对面大楼没入黑暗之中,我转过头问小爱同学天气情况,她告诉我:重庆今天大雨转中雨,东北风五级,晚安。但这个夏天似乎太过于难熬,空调永远调不到一个合适的温度。我点燃一支烟,玻璃上映出一个明亮的红点,随即黯淡下去。即便关上了窗户,仍能听见外面时不时呼啸而过的风声。

我开始回想对面那户人家。母亲看起来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,女孩应该正在上大学,有一个中年男人在他家出现过两次。第一次是去年夏天,男人大腹便便,看上去四十多岁,秃头。今年七月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男人。晚上八点多,天刚刚暗下来,中年妇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拿着手机一边讲话一边大笑,然后仅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去洗了澡,并在客厅的沙发上喷了香水。没过多久,中年男子来了,他坐在沙发上搂着中年女子,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,小鸟依人的模样。大概十来分钟,中年男人去洗澡,洗完后光着上半身走进了女子的卧室。

到这个时候我仍然以为他们俩是夫妻,只是丈夫常年在外打工而已。而晚上九点半左右,中年男子匆匆离开,很快,女孩回家了,像往常一样坐在床沿玩手机,似乎那个男人从来没来过。

周二,女孩房间的窗帘一直没被打开,房间里的灯也一直没亮。中年女子的表现也和往日迥乎不同,她坐在沙发上,双手抱着膝盖,电视忽明忽暗的光投射在她背后洁白的墙上,她就坐在那,一动不动,甚至连眼睛都没眨。

她大概是在等她的女儿回家。

凌晨零点四十左右,她起身关掉了电视和客厅的灯,回到自己的卧室,女孩终究没有出现。

我坐在阳台抽烟,雨声逐渐大了起来,远处的广告灯牌变得越来越模糊,直到变成一圈光晕。我打电话给杰,他似乎是刚回到家,问我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。

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他描述我内心的想法,在他喂了两三声之后,颤抖着跟他说:“我怀疑,对面楼有个住户,杀了人……”

听完我的描述,他也沉默了好久,像是试探: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”

我也不知道。从去年夏天车祸之后,我每天晚上坐着轮椅,看着窗外,听着音箱里的评书。在某天月光皎洁的时候,我取出从网上买的天文望远镜,调好焦距,可以清晰地看见月亮上的环形山。而偶然看见对面住户的女孩之后,便一发不可收拾开始“监视”她的生活。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,除了杰,我不敢对任何人讲,甚至后来在小区碰到她,也从没敢和她打过招呼。

“你说的这些事有点像我们看过的那部电影,希区柯克的《后窗》。”

“我也这么认为,当时在看电影的时候我就在想,会不会有一天我也遇到这种事。”

寒暄了几句之后杰开导我:“你说过的,电影是电影,生活是生活。”

挂掉电话,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间四十七分五十四秒,凌晨一点四十了。我放下手机,让小爱同学继续播放评书,进入了梦乡。

在梦里,那个女孩回来了,背着包,穿着一袭白裙,一只手拉着行李箱。房间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,她站在中间,愣了好久,像是不舍,像是哀怨。最终,她松开行李箱,垫着脚尖缓缓起舞。

说明

非全知第三人称视角写小说实在太考验技术,从昨晚一点到三点多,写好之后修改了再修改,最终的想法是“写的什么XX玩意”,但是那个梦给我的感觉却又无比真实。在她拉着行李箱离开之后,我跟着追了出去,在河边的一座摇摇欲坠的房子里看到了她,房间和之前空旷的房间一模一样。醒来之后望着窗外,大雨过后,从河里升腾起来的雾气,好似藏住了一个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