杰要结婚了。

许久没再说过杰和鼠的消息。可能是日子还过得去,或者是彼此都太忙碌,除了偶尔的寒暄,很久都没有和他们好好聚一聚了。

杰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,我和鼠都没想到他竟然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最早结婚的一个。在他的酒吧见过他的未婚妻,短发,很温婉的一位女性,举手投足间展现出来的都是内在的气质。

我提前回到了他的家,他送未婚妻回娘家之后便匆匆赶回来和我聊天。

“冰箱里有啤酒。”他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橱柜上,一边脱鞋一边看着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我。

“好久没喝了。”重庆最近的天气反复无常,但也没有七八月大汗淋漓时对啤酒的渴望。

他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国宾,用牙咬开盖子,递给我一瓶。

很早以前说过,这好像成了我们见面的传统,每一次聊天时难免会感慨万千,期间必然少不了啤酒为伴。

杰比以前长得更壮实了,穿着T恤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啤酒肚。我调侃了一句,他好似有些得意地说:“没办法,媳妇儿太贤惠了。”

“怎么认识的?”我这样问,是突然想起我们三人都很少在群里发言了。毕业五年多的时间,他从一个有些忐忑的学生已经成长为一个能察言观色的大人了。

他笑着抿了一口啤酒:“她来酒吧喝酒,恰好那天没什么人——你知道的,通常周末才热闹一点。”

“就那样在一起了?”

“哪能啊!多来几次就熟了。我问她愿不愿意当老板娘,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。现在半年多,在准备谈婚论嫁的事了。”

“你怎么从来没在群里说过啊?”

他苦笑:“应该说过吧,或者是隐晦的表达,你们可能太忙了,没懂。”

我有些歉疚地点点头,又不好接过这个话茬,只能拿起酒瓶和他碰了一下,然后开始新的问题:“感觉如何——你知道的,我没经历,鼠的那个根本没到这地步,只有你的感情稳定着,并且即将完成转型。”

“怎么跟你说呢……”他仰起头沉思了一会,继续说道,“跟学生时代的恋爱截然不同啦——虽然我没有经历过过学生时代的恋爱,但是从你当时的分享来看,确实很不相同。学生时代的恋爱更快乐,而奔着结婚去的恋爱其实有很多麻烦。”

“为什么这么说,你不觉得婚姻后的爱情更稳定吗?”

“偶尔会,但是结婚之前都是未知的,更何况还有生活中的种种琐事。”他递给我一支烟,想了想,继续说,“学生时代的感情确实更不稳定,但是年轻人才不会在意这个,巴不得天天粘在一起就是一辈子,那时候并不知道一辈子究竟有多长,对吧?”

我想起我学生时代遇见的冯雨菡,绑着简单的马尾,没有化妆,但是她的身上总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我。我们一起在软件上喂小猫,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对方打电话,天天腻歪在一起,从来没有考虑过迟早会有分离的那一天。她可爱,温柔,体贴,从来不发小脾气,从来不无理取闹。那个时候的我们心里都是百分百的装着对方,除了和对方谈恋爱,什么别的都不存在。

时隔多年,我很难用语言完整地描述冯雨菡有多美好。我要去考普通话之前,想要她帮我纠正一些发音,她搜到了那篇稿子,一字一句地抄写在了纸上,用红笔圈出了每一个我读错的音。

但是好景不长,因为某些原因,我们的感情不复当初,甚至我告诉她我普通话考试过了都是用短信发的,她回了两个字:真好。

在很多年后,再次看到冯雨菡时,她已经不绑马尾了,而是剪成了齐肩短发;她不仅仅只是可爱了,而且多了一点成熟;她也不会再给我拍阳光照进卧室时她赖床的照片,不会跟我说“哥哥,你待会记得喂一下猫噢”,我们的心里再也不是百分百的想着对方。

我已经永久失去被她爱着的权利了。

现在的冯雨菡比以前更温婉,更可爱,更成熟,更美好,更值得被好好疼爱。和我分开之后,她过得越来越好,她曾说“羊,我比任何人都更愿意看到你有一个光明的未来”。

而我却没有成为她当初祝福的那个模样。

“羊,喝酒!”杰打断了我的回忆,我看着瓶子里仍然还剩大半瓶,却已没有了兴致。

第二天早上,杰送我到高铁站。我坐在后排,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谈。他的车上贴着好些他未婚妻的照片,都是短发,笑得很灿烂,杰一只手潇洒地抹着方向盘,另一只手握着档把,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。

下车时,他摇下车窗,看着我,就像在期待我的祝福一样。我站在车旁,一手扶着车顶,探下头去欲言又止,最终只说了一句:“好好珍惜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