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一个 i 人。”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,简短自我介绍时说的一句话。

最近这一周我都处于非常忙碌和疲惫的状态之中。因为新单位针对小升初的新生组织了为期一周的夏令营,作为八个领队之一,我从7月1号开始便又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生活。

我曾很多次想象并憧憬朝九晚五的工作,那样不用早起,在下班之后也多少有一些时间属于自己。显然,这份早八晚六不包晚餐的临时差事,在这方面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幸福感。

夏令营前五天是小升初衔接课程,有去年的 PPT 可以参考。但我主观觉得这些 PPT 的内容太丰富且有些内容稍微复杂了点,于是自己重新做了 PPT。

在讲到《诗》这一内容时,我借用了《死亡诗社》里的那句经典台词来解释我所理解的“我们为什么要读诗和写诗”。

我们读诗、写诗并不是因为它们好玩,而是因为我们是人类的一分子,而人类是充满激情的。没错,医学、法律、商业、工程,这些都是崇高的追求,足以支撑人的一生。但诗歌、美好、浪漫、爱情,这些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。

诚然,有很多东西支撑着我们生存下去,但并不能让人感受到内在的满足。因为人不能只是活着,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。

我说我是 i 人并非空穴来风。从高中到大学,从大学到就业,每一个阶段都在逐渐改变我,但是那些改变时常显得并不那么真实。听讲座时,主讲老师提问,有一个孩子举了很多次手都没被叫到。于是某一次,我站起来,面对着主讲老师,用手示意那个举着手的孩子,竟然不自觉说出了一句:“老师,这里!”那个孩子站起来前不可置信地问了我三遍:“你真的是 i 人吗?”

我想我依然是那个敏感而又不太喜欢在现实生活中表达自己的人,甚至有些抗拒和不熟的人打交道。一个组的同事聚餐,我可能会找借口不去;下班回家路上看到仅有几面之缘的同事,也只会默默跟在后面,强行放慢自己的脚步,因为被对方发现后还要打招呼或者寒暄。我不是很能和不熟的人有更多的交际,更别说推心置腹的交流了。

夏令营的最后两天在本地的某个研学基地。把孩子们交给教练,并且一路上还有生活老师陪同,生活老师会帮忙拍照记录精彩瞬间然后发给我,如此说来我应该会很轻松。但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,或许是担心他们的安全,或许是也想看看他们有怎样的,我不曾拥有过的青春,所以并没有闲下来。坐在一旁时,山开老师把短袖拉开,展示他被晒红的手臂。我看了看自己,也没能避免这一份烙印。

白天,孩子们跟着教练去参与各种有趣的活动。夜幕将要降临的时候,我们的星空晚会就开始了。筹备这次活动的老师确实很厉害,上报演出人员的当天便定下了节目,短短的五天时间便排出一场精彩纷呈的晚会,演出之外又能带动所有人围着篝火跳舞。

她应该是一位很有创造力和表现力的 E 人,或许某些时候我也是。孩子们参加活动的时候,有一位小女孩问我的包里有没有发圈,我像开玩笑似的说:“为了你,我当一回 E 人。”然后我竟然真的向别队的生活老师要来了一个发圈,全程没有一点脸红或是紧张。

昨天的晚会气氛非常不错,孩子们都兴高采烈的。晚会活动方案上有一条计划,领队和每队选一名孩子准备一点关于故事和愿望的发言。我原本没有刻意去准备,只是在某一个时刻突然想到,如果要我发言,我应该说点什么呢。

我没有故事——好像太敷衍。我的故事也不精彩,并不适合像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。我的愿望——要不要假装说自己曾经想当一个诗人或者作家呢,那样是不是会被鼓动念一念自己曾经写的所谓的诗?思来想去,还是决定说得理想化一点:

“我的愿望也不大。我只希望有一天,我们的学习或工作不要那么忙。我希望在朝阳升起的时候,晚霞染红天空的时候,或者星空璀璨的时候,我们可以心安理得地驻足欣赏,因为生活不只有学习或者工作。我希望洒在我们脸上的不只是光,还可以有那么一丢丢诗意。”

我不知道我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诗意的。曾在寒假进厂体验,上夜班时盯着头顶的灯光,莫名其妙想出来一句“最明亮的光明是白昼”,被一位朋友夸“这就是诗人的气质”。可是后面我看山是山,看水是水,五一假期,槟哥哥写的游记就像戴望舒的《雨巷》一样美好,而我对自己记录的流水账深感惭愧。

我想,忙碌的生活大抵是很难有诗意的。午夜时分,夜空中的星星清晰可见,但我写不出来诗句。在返程中,坐在大巴靠窗的位置,遥望着对岸黛青的群山,山坡上散落着一些白色的建筑,和我故乡的风景十分相似。那个时候我在想,如果我要写一篇散文或是游记,我应该如何来描述眼前的群山,像槟哥哥一样去“见天地,见众生,见自己”呢。

我见不到真正的自己,所以我的生活恐怕也很难有真正的诗意。